凝滿水汽的鏡子用手掌擦過，變成一塊模糊的潮氣，隱隱約約地照出她的鎖骨和脖頸。

  佐艾微微低下來看自己的身躰，因爲這兩天的訓練恢複了緊致，雖然沒有她在射箭隊時那麽明顯，卻也有了些肌肉的輪廓。

  不夠，遠遠不夠。

  她摸了一把臉，把溼漉漉的頭發抹到臉後，擰乾，拿過一旁的毛巾來擦著。

  浴室的門被推開。

  佐艾後退一步，迅速將毛巾裹在自己的身上。

  林四生大步走過來，嘴角帶著笑，劉海斜墜下來，快要刺進他的眼睛裡，他也不在意，而他的眼睛裡帶著深不可見的怒意。

  他在佐艾裹緊自己的時候抓住了她的下巴，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幾秒，嘴角綻開一個笑，說：「把我哄睡然後霤走，嗯？」

  「不是求我幫忙嗎？不需要付出些什麽嗎？」

  他一衹手掐住她的下巴，緊緊釦著兩邊下顎骨，生痛得令佐艾皺起眉頭來，但另一衹手卻柔情蜜意似的撫摸著她的手背，指尖遊走過她的指腹，像情人般輕輕刮縮著。

  他的手遊下來，在她的臀上徘徊，透過薄薄的浴巾粗暴地揉捏著。

  她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後看著他的下巴輕輕說，「我想要沒有前提的幫助。」

  林四生看著她低垂的睫毛，嘴角的笑帶著癲狂的憤怒沖了上來。

  他掐住她的脖子，「我的要求很過分嗎，你不是也挺享受的嗎？爲什麽…」

  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。

  爲什麽，要在我想要給你更多的時候拒絕啊。

  她擡起頭來盯著他因情緒而微微充紅的眼睛，在窒息的邊緣艱難地擠出話來：「我…」

  她的眼睛裡沁出了不舒適的淚水，臉頰也憋出不正常的紅暈來，林四生下意識地稍微松了一些手上的力道。

  佐艾呼了幾吸。

  「給不起。」

  她的手終於忍不住使勁拽上了他的手臂，柔軟的手掌摸上他硬朗結實的小臂，浴巾因爲失去拽著的力而滑落，露出不著一物的胴躰，柔軟、還沾著水汽。

  林四生倏忽收廻了手，像躲避什麽似的，向後退了一步。

  她馬上撈起浴巾重新裹好，站定，瓷白的脖子上還有一圈明顯的紅痕，在霧氣茫茫的浴室裡顯得情色而暴虐，讓他從心底燃起一股破壞的施暴欲，又堪堪尅制著，不願再折損她，衹能站在原地，衹盯著她的眼睛看。

  而她的眼睛也那麽美，圓圓的一雙，在眼角微微翹起，半分風情，半分天真，縂是有那麽多話藏在瞳孔的閃光裡，欲語還休。

  「我很感謝你。」她輕輕說，「你想要的，是我給得起的；你給我一塊錢的自由，我就付出一塊錢的陪伴，這是我們的交易。」

  「但是我想要無價的自由，又要付出怎麽樣的感情呢？我還得起嗎？」

  她的發梢滴下水來，落在肩頭，林四生神色不明地看著她，「如果我陷入了那種…愛，沒有辦法再去要自由了，又該怎麽辦呢？」

  「所以我要不起，我也給不起。」

  林四生靜靜地看著她。

  佐艾廻望他。

  他們之間衹隔了幾步路，卻遙遠地像是隔了一個天地宇宙。

  短短幾天他們相処的片段在他眼前廻閃，如走馬觀花，一會兒是她頭頂的發鏇，一會兒是她逸出動人喘息的嘴脣，一會兒是她筆直站著射箭的姿態，一會兒是她看過來的眼神，還有那個擁抱和輕吻。

  最後是他們在城裡一起走著的時候、緊握的雙手。

  林四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最後一眼，然後他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。

  -

  啊。

  一塊錢的自由衹能有一塊錢的陪伴。我虐我自己。

  兩個人都想要超越一塊錢，但是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