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！踏！踏！

踏！踏！踏！

一道长长的黑线出现在视线中，如决堤的潮水般涌了过来，旌旗飘扬，千军万马。

而在山的另一边，亦有相同的声音响起，点点滴滴，像夜间雨后的屋檐。

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，越来越沉，将整座山上的鸟声、风声、落叶声都压了下来。

树枝摇曳，碎石跳动。

林寻收回视线，随手扬去尘沙，微微拂袖。一尊丈高的斑驳金甲出现在面前，伤痕累累，煞气逼人。

他轻轻一跃，落在金甲肩上，望着下方急速奔来的大军，神色淡漠如水。

轰！轰！轰！

轰！轰！轰！

马蹄声如雷落，黑压压一片，铺满了整个平原，宛若刀山剑林。

大军停在一里之外，便不再前进，死寂的压抑。

乌云骤来，遮蔽了阳光。

林寻目光微动，轻轻颔首，“倒是个会领兵的，战阵摆得不错！”

在这片天下，武道为尊，一人胜千人只是等闲，但人多力量大这个定律并非完全失去效用。

只要将千万人之力集合在一起，以数量压倒质量，未尝不会发生凡人逆伐灵者的事。

而战阵，正是这样一个可以将无数道分散的力量集合在一道的秘术手段。

其原理并不复杂，让所有习练同种武道的兵士气机彼此相连，按战阵秘术排列，以将帅为首脑，便能汇聚万千士兵的力量。

而战阵的不同，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和效果也不尽相同。

当初在霍营城中，文家那三具金甲所用的合击之技，便是一种简化战阵之法，能短暂与他抗衡。

当然，与眼前这座攘阔近万兵卒的复杂战阵相比，无疑是不值一提的。

这种差别并不完全体现在威力上，更体现在合三人之力与合万人之力的复杂程度上。

能掌控万兵并列出战阵的人，都非等闲之辈，称得上一代名将。

这等人，比灵者还要稀少。

有一种说法，悍卒过万，可镇灵者。也并非完全是虚言。

眼前这近万人，自然不全是能真气外放的三重天悍卒，但他也非灵者。

只是如今自己在山上，占据地势，完全可以以逸待劳打游击战。这些人重兵前来，难道还能上山摆下战阵不成？

林寻有些好奇，打算看看这些人怎么做。

他今天很耐心。

山下。

战阵中央，师旌旗身披黑甲，手持长槊，跨坐在一头近两丈长的黑崎兽背脊上。

他周身黑气缭绕，一丝一缕跟四周的甲士相连，而这些甲士，身上也逸散着缕缕黑气，与更远处的战友士兵相连。

在黑气的映衬下，这位身披重甲、驰名夜魍国的将帅气势如山，威风凛凛，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霸气。

纵是昨夜在他面前腾转自如的大庭侍郎郭汝林，此刻也不得不垂首并足，以示拜服。

“就是此人？”

师旌旗伸手一指一里之外的山脊，上面高高立着一个青衫人影。

“回师帅，正是此人。”

郭汝林点头应是，又微微皱眉，“此人之前行踪甚至谨慎，现在为何如此大摇大摆？”

“哼！不管如何，本帅既然兵临山下，便不能空手而返。纵是灵者也要把他打下山来再说。”

师旌旗冷哼一声，一手扶鞍，一手摊开，“传本帅弓来！”

“是！”

一名侍从高声应道，解下背后丈长大弓，另一人手捧如矛般的金箭。

师旌旗拉弓搭箭，浑身黑烟涌动如雾，汇聚在双臂。

嘣！

弦响如裂帛，一道狭长的金光刺空而去，一闪而逝。

他放下长弓，稳稳坐在兽背，目光如电般望着山脊上的青衫人影，开口道：“降者不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