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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节(1 / 2)





  运动结束后不久,风声都还没起稳,他就又干回了老行当。不干这个能怎么办?腿脚不好,种不了地,等着被饿死?好在现在世道太平,他能靠着纸活赚口饭吃。

  只不过,这份活计跟死人有关,活人忌讳得很,所以家里没丧事的人,从来不主动跟他打交道,除了村长家。是以李宝俊带方立安过来的时候,汪跛子还以为上面又给残疾人发补助了。

  方立安拿出从向红梅手里抠出来的五十块钱,全部交给汪跛子,“来五十块钱的纸活。”

  汪跛子看看李宝俊,用眼神询问道: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?

  李宝俊也有些无语,他转头看向方立安:“五十是不是太多了?村里办丧事,一般也就买一两块的纸活。”

  方立安十分干脆道:“五十,老人家的后事我不在,没能送他们最后一程,是我对不住他们,我得给他们赔罪。这钱本来就是寄回来给他们用的,换成纸钱烧过去,让他们在底下过得舒坦些。”

  李宝俊无话可说,对汪跛子使了个眼色。

  汪跛子会意,“您放心,肯定是最好最齐全的纸活,金条、金砖、金元宝,丫头、小子、老妈子,房子、票子、小四轮,一样不缺。对了,还有司机嘞!”

  说到司机,方立安才想起来,提醒道,“飞机会扎吗?扎几个飞机给他们,还有飞行员,就是开飞机的。”

  走到门口的李宝俊脚下一个趔趄:兄弟,你别想不开啊!

  方立安不想回老周家,便一直跟在李宝俊后头,到了村长家,李宝俊把她先前丢下的大包小包拎出来,“喏,都在这儿。”

  方立安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,有烟有酒,有布有成衣,有本子有笔,还有小孩的玩具。她看家里的两个孩子玩过,好像很好玩。

  烟拿一包出来,两瓶酒拿出来,剩下的全部划拉给李宝俊,“都是买给他们的,现在不想给了,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。”

  李宝俊当然不嫌弃,都是正好用的东西,花钱买老贵了,怎么会嫌弃。他见方立安跟那边闹得僵,估计也不想回去住,便邀请她住自家,“你就安心住下吧,等事情办完再说。”

  方立安也不客气,直接答应了。

  汪跛子是个熟练工,纸活做的很快,要不是方立安后要求的飞机和飞行员,估计周老头和周老太当天晚上就能确认收货。

  方立安在第三天傍晚收到汪跛子让人捎来的口信,纸活做好了。她一个人去的汪跛子那儿,也不打算把东西搬回来,只等天黑就近烧了就行。

  不得不说,汪跛子的手艺真的非常不错,纸活世家,名不虚传。

  这些纸活看起来质量很好,闪闪发光的金条、金砖、金元宝,栩栩如生的丫头、小子、老妈子,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房子、票子、小四轮,就连方立安后提的飞机也做的像模像样。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飞行员,跟司机似的,也不知道飞行技术行不行。

  不管行不行,天一黑,方立安就跟汪跛子一起把纸活全部抱去了门口的小路上,拿炭笔画了个圈,圈里写着周老头的名字,嘴里念念有词:“爷,我回来看你来了,没赶上送你和奶一程,只能给你们烧点东西。收到东西别独吞,里面有我奶的一半,我不知道她名字,你帮个忙送给她。”就这样,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老半晌。

  被火光引来的李宝俊李水根:纸活太多,烧的有点久。

  一晚上过去,全周庄的人都知道,老周家的二柱是个大孝子,给她爷奶烧了五十块钱的纸活。

  年轻人背地里说她浪费,五十块钱,拿来干什么不好?

  老人家心里泛酸,实名羡慕:周老头和周老太要在下面享福咯!

  向红梅:我生了个孽障!

  第274章

  周老头这辈子也是因为意外没的,人老了,睡眠短,夜里九十点睡觉,常常凌晨两三点就醒了。

  那个时间黑漆麻乌的,一点光也没得,也不知道他爬起来想做什么,迷迷瞪瞪地就给摔了,脑袋磕到板凳角,当场去了。

  周老太受了刺激,紧跟着昏迷不醒,一家子既要操办老爷子的丧事,又要照顾老太太,着实忙的不可开交。整个过程中,也不知道有意无意,反正没人提起方立安。

  周老太没能熬过周老头的头七,两场丧事合在一起办。偶尔有村里人问起远在部队的周二柱,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大根,其他几人竟不约而同地统一了口径:“部队忙,回不来。”

  等方立安一月一次的信件到了,向红梅便学着周老头的语气给她回信,周大柱代笔。本来还想着,要是她一直发现不了,还可以借机要一笔大的。就说老人家病了,得花钱治病。

  说来说去,反正就是为了多要点钱。

  方立安给周老头、周老太烧了纸活,又给两人上坟磕头。等所有该办的事情办完后,找周大根好生谈了一场,大意是,她这就准备回部队了,以后按月给他们寄养老钱,信就不写了。她要调动工作,暂时没有具体地址,等定下来了再跟家里说。有事写信,没事别联系,就酱。

  周大根一向沉默惯了,对方立安的话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。在他心里,老二虽然常年不在家,但从来没有对不住家里的地方,反而是他们做父母的……

  哎……

  周大根后来怎么跟向红梅说的,方立安一点也不关心,事情交代清楚,她就走了,孩子们还在县里等着。

  吴阳、吴芸在张家住的挺好,上到张老太,下到张卫国的两个孩子,对他们都很不错。不过,他们也没有拿着客气当应该,在人家家里,手脚勤快,自己的事情自己做,有时候还帮忙干点轻快的活计。张家人都很喜欢他们。

  方立安来的比当初说好的时间早得多,张家人除了有些意外,并没有多问,方立安也没有多说,再三道谢后,便带着两个孩子告辞。

  爷仨乘长途汽车来到千阳市,买了往北去的火车票,方立安打算带孩子们去趟京城,在京城玩上一圈,再乘火车回西南。

  两个孩子激动的不行,他们之前只在小学语文课本上读到过京城,天安门广场、故宫、长城……全都是他们向往的地方。

  方立安看着他俩期待又迫切,恨不得给火车插两个翅膀的样子,心中阴霾渐散,终于在接连阴雨后多云转晴。

  旅游这件事,方立安已经经历过无数次,尤其是去京城旅游,每一次都有截然不同的体验。

  这次和两个孩子一起,感觉大概是——走不完的路、逛不完的景点、晒不完的太阳、使不完的劲,不然怎么都用朝气蓬勃形容小孩子呢?

  等三人踏上回西南的火车,拿出第一天在天安门广场拍的照片,真人和照片两相对比,相似度大概只剩百分之六十。黑了,瘦了,高了,壮了……可能就是那种在七天内成功变身的真实案例。

  回到家属院的时候,见到俩孩子的人纷纷打趣道:“哟,下地干活去了吧,种了几亩地?”

  回到家里,方立安开始带着两个孩子收拾东西,准备搬家。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,听从调令指挥,指哪儿搬哪儿。细数下来,十八年的军旅生涯,她已经换了不下五个驻地,平均三年一换。

  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意思,洒洒水啦。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,似乎有点艰难。尤其是走的那天,他俩抱着朱正正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、惊天动地。

  朱正正:我是谁?我在哪儿?我在干什么?我要不要也哭一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