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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节(2 / 2)


  他满心的忧虑,满心的疑问,却无能为力,只能心间为他们默默祈祷着——他所能做的,也仅仅只有如此而已。

  战争,生灵涂炭,摧毁山河。

  虽然容玉没有在战争第一线,但也感觉得到战况的激烈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,源源不断的伤兵从前线运送回来,大营里的毡房早已经摆放不下,剩余的伤员全数都转移到了营外的空地上。

  呻·吟声此起彼伏,空气中夹杂着汗味、血腥味等令人不安的气息。

  满地的伤兵痛苦挣扎着,残体碎肢四处都是,还有龇牙咧嘴捧着自己肠子等待救治的兵士,容玉脊背发凉,战争的残酷触目惊心。

  他实在没有理由、也没有心情躲在营帐里面安详度日,只换了军医服制,竭尽所能地帮助伤员们。

  等夜里,大军终于回归,容玉看见了浑身血腥的宋逸舟,差点吓到面目失色,原本还以为他受伤了,又见他行动自如地视察伤员状况,心间松了一口气,才知道那些是敌军的血。

  阿青满脸肃穆地跟在宋逸舟身后巡查着,他们二人之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,可容玉知道的,他们必然心有介怀,只是因这场战争使得他们将所有的心思压制在心底——他们的目光从不主动接触,像熟悉的陌生人一般。

  容玉叹了一口气,不再出现在二人面前,回到自己的营帐,换去了沾满血腥的衣服。

  接连数日的战事激烈异常,自前些日倭夷后防军被断,倭夷集结各大部落,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反攻,然鹰军顽强抵抗,竟有拉锯的态势,等宋逸舟率军攻破了他们的前锋,倭夷节节败退,眼看着胜利在望,然而便在这样的时候,阿青被俘了!

  听逃脱的将士回来说是中了倭夷的埋伏,后又被倭夷截去后路,苦战之下不敌,最终被俘,倭夷派了来使,说是用阿青换得双方歇战,立炀和之约。

  容玉听说了,心间慌乱,立刻去了议事大营,他近不了大营,只远远地听得里面不断有吵架的声音传出来。

  宋逸舟黑沉着脸坐在主位,底下的将军们早已吵翻了天。

  两派的意见在争论,一边说是胜利在望,任何人的性命在胜利面前都不值得一提,另一方说鹰军能有如今气势,全在于视将士如手足,更何况是一军副帅,自是要全力营救。

  沸沸扬扬,直到深夜还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。

  那一天晚上,宋逸舟将马平川叫进了自己的营帐,二人促膝长谈了一夜,无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

  容玉一夜未睡,只守在大营外面。

  等宋逸舟与马平川二人出来,看见容玉,二人双双一愣,面上都有几分不自然。

  最终二人各自分头去了,谁也没有顾及容玉。

  容玉全然没有想到,宋逸舟刀枪匹马去救了。

  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他已经从敌军战营里回来了——靠着阿青搀着他,阿青将宋逸舟头脸遮了,只与人说是同被俘去的将士,最终进了容玉的大帐。

  容玉的营帐少有人来,没多少人注意这儿。

  容玉被吓了一跳,帮着阿青将宋逸舟卸在床上,但见他双目紧闭,整脸蜡黄,唇色乌青,呼吸微弱,仿佛下一刻便断了。

  容玉心下一滞,慌慌张张地扑了过去,颤着双手检视着他,才发现他的肩上有贯穿伤,血液虽已凝固住,但血迹发着黑,显然是中了毒。

  “怪我。”

  豆大的眼泪从阿青脸颊上淌下,她张了张嘴,

  “快,快叫刘军医。”

  容玉憋住即将涌出的泪,立刻去了,又被阿青叫住了,她咬着牙道:“为避免军心涣散,悄悄去,万不可与任何人说。”

  容玉点点头,心里佩服她在危急关头的还能冷静,便匆匆去了,等刘军医进来,替宋逸舟把了脉,细细视察片刻,他摇了摇头,掩面涕泪,

  “林副将,没用了,这是“一线喉”,毒性甚烈,即便刚刚中毒的时候,老夫尚不能保证拔除,更何况如今毒性已入五脏六腑,大罗神仙难救。”

  容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个几无声息的人,怎么可能,这位可是未来的定远大元帅,可是个功业惠及后世的大军事家,怎可能死在这样区区一场战役之中。

  阿青扑在宋逸舟身上,双肩耸动,悲伤难以自抑,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,容玉知道她害怕被人听见这里面的动静,不知过了多久,她终于坐了起来,满面狼藉,双目通红。

  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,抚摸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一个舟字,喃喃自语,

  “我才学不来你们北安女子的那套,我喜欢便是喜欢,讨厌便是讨厌……听说北安女子若是喜欢一个男子,便会赠予他亲手绣的荷包……”

  她轻轻地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来,放入宋逸舟的舌根下,然后将那拙劣的荷包紧紧绑在他的腰间。

  吸了吸鼻子,“容玉,麻烦你叫老马进来。”

  容玉擦掉了眼泪,咬着牙往帐门外去,却发现老马已经站在帐门那里了,他远远地往这般望来。

  容玉还没开口,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,他很快往这边来了,自顾自地进了营帐。

  阿青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,徒留赤红的双目,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军印,

  “马平川,这是他交给你的东西。”

  这一声马平川竟教容玉惊得险些站不住脚,老马居然是马平川,是那位仅存在寥寥几句赵党覆灭历史中的少年将军。

  马平川不语,他的目光越过他,看向床上的人。

  半晌,他接过了那枚军印,没有说一句话。

  阿青欣慰笑了笑,退后几步坐在宋逸舟床前,轻轻抚着他脸上的脏污,

  “这枚清心丸最是珍贵,世间仅有一颗,我本是往后要送给你的,如今只能先给你了,它可保你十日的性命,我让我阿爹阿娘想办法救你性命,好不好?”

  她像与情人呢喃一般,半晌,又从身上解下一个玉佩,交由容玉,

  “你带着它去雪月峰,找我阿爹阿娘,他们兴许有办法救他。”

  她定定地看着容玉,“雪月峰常年风霜,没有人指路,无人可以轻易上得去,便是上去了,也逃不出小白的掌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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